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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索浩瀚宇宙为人类社会造福

作者:齐国生 来源:航天科技集团董事会秘书 发布时间:2025年05月24日
【文明御览】栏目

 

原生态民间音乐传承及发展

 

与“两河理念”

 

王   宁:著名作曲家、中国音乐学院教授

 

摘  要:本文是对原生态民间音乐遗产的保护和传承所面临的严重问题之亲身经历的保护和传承之一系列问题、及经多年思考并提出“传承与发展之‘两河理念’”的解决方案,目的是呼吁同仁尽快拯救这些流传千百年的原生态民间音乐宝藏。

This article reflects on the personal experience of the serious problems faced in the protection and inheritance of original ecological folk music heritage, discusses a series of issues in protection and inheritance, and proposes a solution called the "Two Rivers Concept for Inheritance and Development" after years of thinking. The purpose is to call on colleagues to rescue these original ecological folk music treasures that have been passed down for thousands of years as soon as possible.

关键词:非物质文化遗产,原生态民间音乐保护,两河理念,传承与发展,传承河,发展河,文化价值

 

        笔者在多年采风、采访、考察、田野工作及旅行过程中,全国所有省份几乎都曾留下过足迹,对全国各地原生态民族民间音乐及传承人、当地的文化管理部门、演出单位等方面的接触比较多,看到了不同地区的有关民间音乐的各种现状,同时也发现很多有关原生态民间音乐的保护和传承等方面的问题,可以说喜忧参半。喜的是各地相关管理部门都在积极推动原生态民间艺术的保护和传承工作;忧的是很多地方的做法不当,长此以往,对流传千百年的原生态民间音乐,并不是在保护,而是破坏,甚至是损毁。令人担忧的是,实施这些错误做法的人,他们自己全然不知这是错的,还在全力以赴地实施和推广,这是最可怕的。可以说,这是关系到我们的民族民间音乐是否还能继续存续的问题。

       话说到此,有人会认为这是危言耸听。但是事实是,问题相当严重!我们到地方采风,也经常会看到和听到很多伪原生态、伪民歌。笔者也就这个问题思考了很多年,每每想起便倍感困惑、忧虑且无助。这里撰文,期待能唤起同仁及相关管理部门对这个问题的重视,并期待尽早采取相应措施,保护和拯救这些流传千百年的原生态民间音乐宝藏。

 

现状堪忧

       在很多地方,当地相关管理部门及业内人士看不上本地的原生态音乐,他们拿原生态音乐和社会上的流行音乐相比较,觉得这些音乐太土、不好听、不流行、群众不喜欢,诸如此类的观念充斥着他们的头脑。他们经常会按流行音乐的风格,人为地去“改造”原生态民间音乐,视为对民间音乐的“发展”。有的对原生态艺人、传承人提出各种无理要求,比如要求传承人把原生态旋律按流行歌曲风格修改加工等等、有的为了演出效果,要求改写原生态音乐,或把原生态歌曲的某段旋律进行音高方面的调整等等,诸如此类现象非常普遍。

       特别是当地举办的一些大型民歌演唱会、各类演出、比赛等活动时,在选拔过程中,经常会对原生态民间音乐提出各种违背原生态民间音乐风格、表现的要求,要求原生态民间艺人按他们的要求来改造,致使流传了千百年的“古董”变得不伦不类、甚至面目全非。民间艺人们也很无奈,不改不行,改了自己也不习惯,更不喜欢。有的民间艺人和传承人按要求改以后,经长时间演唱及演出,竟然把原始的民歌的旋律和唱法都忘记了。

       记得一次在现场采录原生态民间音乐时,我感觉这位传承人唱的不像是原生态民歌,就问传承人这首民歌是原生态的吗?(因为我采录之前明确要求必须唱原生态歌曲,改编和创作的一律不要),他说不是,是按专家要求改过的。我问他为什么要改,他说了本文前述的现象。我说你还是唱原来的那种古老的、祖传的,不要改编过的。结果他唱了开头就忘记后边的了,想了许久、试了半天还是想不起来原来的怎么唱了。这种现象并不是个案,带有相当的普遍性。对于原生态艺术的传承来说,这就是一种破坏。

       一些地方的文化管理部门为原生态音乐传承,挑选一些年轻人跟民间艺人和传承人学习。这本来是非常好的一件事,而且非常必要。但是在学习过程中,这些年轻人因为平时接触的都是流行歌曲,他们不习惯、也不喜欢原生态音乐的风格,因此不愿意学。这时他们就要求传承人把原生态歌曲进行修改,改成流行歌曲风格,好让学习者喜欢唱。而传承人不喜欢流行歌曲风格、当然也不愿意改,其实他们也不知道怎么改,这就很尴尬了。这时就会找当地专家指导修改,于是这种不伦不类的所谓“原生态民歌”就此诞生并开始传承,古董就这样被加工改造成赝品了。这不可怕吗?而且这并不是个别现象,而是相当的普遍。

       更有甚者,有些当地的专家指出侗族大歌的三声部合唱声部有问题,认为应该是四声部,部缺了一个声部。这显然是不懂原生态的民间合唱,以西方的四声部和声体系为标准,来衡量原生态民间合唱而产生的误判。西方多声部音乐发展到后来,形成了以四声部和声为基础的多声部音乐体系。而另一个地域的民间音乐也是在当地发展衍化而成的,与其他地域的音乐可能类似,也可能完全不同,这很正常。所以不能用一个地域的文化现象和音乐形态来衡量另一个地域的文化现象和音乐形态,然后得出某地的“对、错”的错误判断。因为不同文化的价值是对等的,它们各具特色且没有高低贵贱之分。更不能以一种文化为标准来评价、衡量甚至改变另一种文化现象,否则,丰富多彩的世界文化的多元性将不复存在。不排除现在还有很多人持有这种错误观念。

       此外,在一些地方的音乐演出、音乐比赛的选曲、选拔过程中,经常出现同样情况。比如一些民间艺人的演唱的原生态曲目经常被否决,被审查方专家认为太土、难听、不流行等等,如果要演、要参赛就必须改。还特意安排当地一些音乐创作的专家给他们“修改”和“把关”。经过这样一些误导,这些原生态传承人、民间艺人也被逼无奈去迎合这些错误的要求。而有些年轻一点的传承人,则因此被误导,他们也受影响,认为老祖宗的东西过时了,不能唱了,从而也开始自己改造、甚至开始抛弃原生态了,把流传了千百年的原生态音乐改造成大众歌曲和流行风格歌曲加以传承和传播。如前所述,可怕的就是久而久之,这些传承人自己完全忘记了祖辈传下来的原生态音乐。这样一来,原生态音乐和她的传承人,也都成了赝品。这就是现实!

       多年前,笔者在一部作品创作采风过程中,接触了几位资深年迈的传承人。一次采访一位年迈的、在当地知名的传承人,当地的民歌演唱家及文联领导等陪同在场。这位传承人在演唱完每一首原生态民歌后,都做个解释,说这首歌他在这里改了一点,在那里加了一句等等。我当时就感觉有点异样,为什么要解释呢?后来才搞清楚,他是自己把原生态的民歌改了,因为在场的很多人都熟悉这些民歌,会听出他唱的与以往传唱的原生态不同,所以他要解释给他们他把哪里改了,我才恍然大悟。假如没有这些熟悉当地民歌的人在场,这位传承人就不会跟我解释,而我所记录的所谓“原生态民歌”其实都是赝品。对于我们这些不熟悉、而且刚刚接触此地原生态音乐的人来讲,无异于上当。

       针对这种情况,我要求再找一位真正的、地道的原生态传承人再次进行采访。后来当地负责人找到另一位年迈资深传承人,他一唱,我就听出这是完全不一样的音乐,那种原始的、神奇而质朴的、土掉渣的韵味,直达心底,更是余音绕梁。

       几年后,我被邀请到一个国际音乐节的创作采风团,我推荐采风团再次来到这个地方,结果当地推荐的还是那位修改原生态音乐的“传承人”。而这次采风我感觉更糟糕的是,这位传承人的很多学生也和他一样,给我们演唱了很多这位传承人自己修改过赝品“原生态”民歌。因为我经历过,过后向他们讲述了我曾经的经历,给他们打了“疫苗”,所以采风团没有受这些赝品的影响。遗憾的是,因为时间关系,没有时间赶往另一处去领略那位真正的原生态传承人真正地道的原生态民间音乐了。而更让我忧心忡忡的是,这些原生态的赝品民歌的传承仍然正在继续着。

       同样也是多年前的创作采风,当地做了充分准备,由当地最权威的地方乐种剧团演出一场原生态音乐专场,然后举办一个研讨会。我是抱着崇敬的、考古的、略带小激动的心情去品尝这场原生态音乐饕餮盛宴的。可是现场演出的所谓原生态音乐令我大失所望,因为没有一曲是真正的原生态音乐。我对此乐种是有过研究的,但是现场听到的完全不是原生态,而是一种运用原生态音乐素材使用西方作曲技术加工编配出来的多声部音乐。这个乐种的最权威的剧团把其原生态音乐改编成了音乐创作的那种风格和形式,导致这个乐种的原生态业态已是面目全非。更无法理解和令人忧虑的是,他们认为这就是原生态应该有的样子,是对原生态的“发展和创新”。

       如果从音乐创作角度来说,我从来不反对在改编和创作中,对所使用的原生态民间音乐素材使用作曲技法进行加工改造、编曲创作。但是这次采风之前就说好,我们是远道专程来听这个乐种的原生态音乐的,不是来听一场用民间音乐素材改编、创作的作品音乐会的。

       研讨会上当地剧院领导及文化管理部门领导谈了他们的观念和做法等等,总之一句话,他们的目的就是要把原生态民间音乐“发展”、“创新”,还说这具有划时代的意义,要继续努力、大力发扬等等。其他各位发言都大加赞赏和鼓励。我一直没说话,也不想说什么,因为我与他们的看法完全相反,我所听到的所谓“原生态”令我大失所望,更反感把原生态音乐搞成这个样子。后来我说,如果非让我说,我也只能说真话。我的看法与各位完全不一样,而且恰恰相反。我们事先约定这次采风考察是听原生态音乐的,我也是本着考古的心态来欣赏“古董”的,但是所听到的都是赝品!只有返场加演的那首是真正原生态的,但是你们把它放在了次要地位,这也说明了你们现在的观念和意识。这个流传了几千年的乐种,如果这样“发展”、“创新”的话,这一代人这样改,下一代人又那样改,不要说流传千年,用不了几十年,这个乐种将荡然无存!请问这是在“发展”还是在毁灭这个乐种?我是很难容忍和接受这样对待原生态音乐的。

       当然,整个研讨会的气氛都因我这心直口快的发言而改变了。虽然气氛有些“不协调”,但是我觉得这些当地领导们似乎是在认真思考着我讲的问题,似乎也感悟到了一些什么。

       过后,我带着同行的人深入当地民间剧社等地方,听了一些地道的原生态,洗了洗耳朵,也总算看到了真正的“古董”,圆了这次采风的梦。更让我欣慰的是,看到当地的原生态还在,她以顽强的生命力,在传统的河流里继续流淌着、传承着!

       还有一个问题这里也谈谈,就是原生态音乐演唱(包括演奏)的风格问题。我们知道,各地原生态艺术都是土生土长、原汁原味的,原生态民歌的音乐本身与演唱等表演方面,与当地的方言等相关方面息息相关,才造就了这种独一无二的、具有地方特色的艺术。而现在在很多地方,一些学习原生态民歌的未来的传承人,其中很多是艺术院校声乐专业毕业的,他们学习并掌握了专业的发声技巧和演唱风格,而他们在学习原生态民歌时,通常是用他们掌握的专业发声法来演唱,他们无法模仿(或者不情愿)原生态的那种独特的发音方法和演唱风格。结果是,原生态演唱的那种质朴、独具特色的、甚至无与伦比的声音被专业的声音所替代,独一无二的风格特点也荡然无存。这就好比用美声唱法唱中国戏曲一样的道理。这种情况也非常普遍,从风格特色上来说,也是一种伪原生态,可以说是对原生态艺术之特色的一种歪曲。

       综上所述,可见原生态民间音乐的传承堪忧,这仅仅是我的经历中发现的一些问题,当然还有其他、或更严重的问题可能还没有发现。而就这些现象,足以让人忧心忡忡,寝食难安。

原生态民间音乐要不要发展?

       原生态民间音乐到底要不要发展?对于这个问题,不同的人会有不同的回答。而且可能大多数人回答是:当然要!所有的事物都在发展,原生态音乐为什么不要发展?这个回答看似不无道理。

       但是我再问同样性质的另一个问题:古董、古建筑等文物,要不要用现代工艺进行加工、装饰、去“发展”、“创新”呢?比如在出土的青铜器上镶金镀银、或改造成景泰蓝或珐琅彩使之光彩夺目;在古建筑上铺大理石、贴墙砖,或改造成现代玻璃建筑?所有人的回答应该都是:当然不要!不但不要,即便需要修缮,也一定要坚守“修旧如旧”的原则,不能有任何的改变。这应该属于常识问题。

       既然作为物质文化遗产的文物,是不能被“发展、创新”而改变,为什么作为非物质文化遗产的原生态音乐(也包括某些其他类非物质文化遗产)就可以被“发展、创新”去改变呢?

       物质文化遗产如果被改变,大家都看得见、摸得着,而且是不能被接受的,所以大家能形成共识;而非物质文化遗产的原生态民间音乐,是看不见、摸不着的,可怕就可怕在这。如果有人对原生态民间音乐进行了改编、或创作式地“发展”,并把这样的民间音乐传播出来,如果听者熟悉,演唱者有什么改变会被听出来;而不熟悉的人,听什么就认为是什么,认为这就是原生态音乐,误读和误导就此产生,赝品被视为真迹。接下来的就是把这些赝品进行传承、传播,长此以往,原生态音乐最终会变得面目全非,结果就是荡然无存!如果这种改变遍及开来,每个地方、每个传承人都在“发展”、改变、甚至“创新”,用不了多久,原生态音乐一定会因此消亡。这难道不可怕吗?

       话说到这,可能有人会问,什么都不能改,我们怎么发展?难道民间音乐就不能发展吗?稍安勿躁,且看下文。

原生态民间音乐传承和发展之“两河理念”

       针对这些现状,笔者曾思考多年,也曾在多年前内蒙举办的一次关于民间音乐方面的高峰论坛上提出过“两河”理念。现我将我的这个理念整理成文,也借此呼吁大家关注原生态民间音乐传承的危机和保护问题,以及需要面对的和如何去解决这些问题。

       什么是两河理念?就是把“传承”和“发展”分成两条河:

       第一条河为“传承河”,是原汁原味的原生态民间音乐及其传承;原生态音乐源于民间,世代相传,没有具体的创作者,只有口口相传的传承、传唱者。这条河,让她自然流淌,不要去人为干预、干扰和试图改变她。

       第二条河为“发展河”,是将原生态民间音乐作为创作素材进行创作、发展、创造新的作品(用“创造”这个词的含义是对原来的原生态音乐进行不同程度的改编和创作而产生新的音乐)。而创作出的各种形式的新作品,则须标注创作者或改编者,以此区别并不会被误解为是原生态音乐。对原生态音乐的一切的“发展”、“创新”,都发生在这条河里。

       两条河泾渭分明,传承河为原生态音乐原汁原味地传承,不允许有任何改变,甚至用法律来加以保障、保护;发展河为用原生态音乐为元素的改编、创作和发展。

       这样,该保护的会得到原汁原味、“修旧如旧”地保护;需要发展的也毫无限制的去发展、创造。原生态民间音乐的传承和发展的问题,就有了清晰的脉络及理念的支撑和引领,不至于混乱和跑偏,原生态民间音乐也将会得到更有效而合理的保护和传承。

       笔者认为这个理念也可适用于全世界所有原生态艺术之传承与发展的相关事物。

       此外,对原生态艺术的保护和传承问题,应该对此类相关细节的保护措施立法,进行约束和监督,使保护及传承更加有保障。

       另一个问题,原生态民间音乐流传了几百年、几千年,难道就一点也没改变吗?我想这是不可能的,一切事物都是在随着时代的发展而变化着的,原生态艺术也一样。但是我认为,原生态艺术如果有改变,也应该是随着时代的变迁而“被动”地被改变,绝对不能人为“主动”地去改变,这点非常重要!被动地改变,原生态会存续更久,而人为主动地改变,原生态很快就会消亡。不同的传承理念和方法,最终会导致不同的结局。

       在采风和田野考察的经历中,我曾有意问了很多当地的原生态音乐传承人关于他们对原生态民间音乐传承中修改的看法。大多数都明确表示,他们学唱的原生态民歌都是从祖辈学来的,不能、也不敢有任何改动。这些传承人坚守着传承的原则和底线,他们才是原生态民间音乐真正的传承人,也是原生态民间艺术的保护神!

       一次在海南采录民间音乐的过程中,我印象很深的一件事是在乐东采录中,民间艺人中有位二十几岁的年青人。无论他唱崖州民歌还是琼戏,都很地道,味道十足,拿捏到位,这让我非常好奇。因为原生态民歌演唱者通常都是中老年人比较多,年青人非常少,而能掌握其风格味道的,更是凤毛麟角。而他的演唱不像是他这个年龄人能唱出来的。录制完后,我很想了解他是如何学习和演唱这些民歌和戏曲的。在交流中了解到,他从小就喜欢唱这些原生态民间音乐,自己主动去学习,边听边学,还经常把喜欢的演唱录下来,回去慢慢学唱。我问他学习这些原生态民歌的目的是什么?他说“目的就是为了开心”,可以看出他是从内心喜爱这些原生态音乐的,没有人教他这样做,只是兴趣和喜欢。

       他讲在乐东,他与他身边几乎所有的同龄人都不同,他的朋友们都喜欢唱流行歌曲,影视歌曲等,因此,他也被同龄人视为“另类”,同伴们都称他是“古代人”。

       这次采录,让我看到了原生态民间音乐传承的希望,不是年轻人都不喜欢原生态音乐,有人不仅喜欢,而且是特别酷爱。我们应该对这样难得的原生态音乐传承人才加以重视和大力支持,给他创造展示自己的机会和舞台,大力宣传并加以引导,让更多的年轻人喜爱原生态民间音乐和民间艺术。当时我向当地负责接待的文联领导建议,要多多给这样的年轻人提供机会和平台,充分展示他的才华及其审美取向。这样既能鼓励他继续深入学习和探索、传承民间音乐,也能吸引更多的年轻人加入到原生态民间音乐学习和传承的事业中。

       看到很多原生态民间艺术在很多年轻人中继续传承着,而且还保留着原汁原味的原始味道,这是非常可喜可贺的,也令我非常欣慰。世界很多地方都保留着原始的民间艺术、音乐、舞蹈等等,最具有代表性的是印度尼西亚的加美兰音乐(Gamelan),包括其舞蹈及合唱等,其原汁原味的原生态艺术是完全没有受现代文明的干扰和侵蚀,一代代传承至今。由于他们完整的保护和传承,其独特的艺术表演及其魅力,吸引着全世界的音乐爱好者、学者及游客前往欣赏、学习。我自己也曾专程到印尼巴厘岛等地学习欣赏加美兰音乐。不仅如此,加美兰艺术还传遍了全世界,在世界很多音乐学院、艺术学院等包括专业音乐院校,都设立了加美兰音乐课,而且购置了整套的加美兰乐队的乐器。更有世界各地的很多学者深入研究加美兰音乐,并著书立说。而且,这一独特的原生态音乐,还直接影响了很多二十世纪现代音乐的作曲大家们,最典型的就是印象派音乐的奠基人,法国作曲家德彪西,他的很多作曲技法是直接受加美兰音乐的影响。他的美学观念的形成,很多也是受加美兰及很多东方原生态民间艺术的影响。笔者在德彪西故居中,曾看到很多来自东方文化的一些物品。

       当今世界的迅猛发展和文明向现代化迈进的过程中,人们的生活方式及艺术审美也随之不断变化,这必然会对原生态艺术造成不同程度的冲击,传承也会面临各种各样的挑战,步履会更加艰难。因此更需要政府及当地文化管理部门和相关学者专家的大力支持,并采取行之有效的相关措施加以保护,只靠原生态艺术家本人或一些热心人士的一己之力,是难以为继的。同时,我们应该采取有效措施力图让原生态艺术“活化”,让原生态艺术产生自身的造血能力,并以多种途径和采取各种形式对原生态艺术进行宣传和普及教育,不仅是对原生态艺术传承人的鼓励,也可以吸引更多人来欣赏、热爱原生态艺术,甚至置身其中参与其传承与保护,同时也可以吸引更多有识之士的关注和支持。

       一个民族、一个国家如果想立足于世界,必须有自己独特的文化,也只能靠其独特的文化立足于世界民族之林。历史变迁,沧海桑田,一个地域、一个族群、一个国家,能留下来的也只有文化,而其本身的文化遗产则是其有力的见证。能体现一个地区、地域、族群最重要特征的,就是其历史传承下来的独特的文化。不同地域、族群的文化,都具有其独创性,它们都是独一无二的,具有其独特的文化价值,而且它们之间的文化价值是对等的,没有高低贵贱之分。保护文化遗产,就是保护其文化及其价值。保护好自己文化遗产,不仅是保护了自己的文化,也是保护了世界文化遗产及世界文化的多样性。这样,才可以保证人类文明之丰富多彩的文化遗产和原生态民间艺术宝藏得以继续传承,持续其文化生命,在“两河”理念的支撑中,分道扬镳,奔腾不息,万古流芳!

     

  

           作者简介:王  宁

          王宁博士,著名作曲家,指挥家,中国音乐学院作曲系教授,博士生导师,历任作曲主任等职。中国文旅部等部委及诸多国家级音乐项目评审专家,多家交响乐团驻团作曲及客席指挥。他受海内外多家乐团及演出机构委约创作并在海内外上演,多部作品获奖。中国交响乐团等多家乐团都曾举办过他的交响乐专场音乐会,作品曾在海内外诸多著名音乐节上演。他是目前世界唯一曾两次受邀在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举办他的交响乐作品专场音乐会的作曲家。他的合唱交响曲《人文颂》是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向全世界特别推荐的唯一音乐作品,被海内外媒体誉为“东方的《欢乐颂》”。2024年9月20日王宁教授亲自指挥法国乐团及合唱团在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上演了他的环保题材第九交响曲《地球·家园》,海内外数百家媒体予以报道:“在联合国教科文组织这个令全球瞩目的世界舞台上,奏响了环保题材合唱交响曲《地球·家园》。这是一场超级震撼、耳目一新、非同凡响、并具有里程碑意义的音乐盛会。”音乐会后王宁教授被授予“环境保护特别大使”荣誉称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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